“你们确定要住在这里？”夏言望着九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些人都是掸尘阁长老会的成员，各大门派的前任掌门人。“这里可是爱情旅馆，楼下可是喝花酒的风月场所，楼上的高利贷借出机构昨晚才火拼过。你们要不要换一个体面一点的地方？”
“无所谓。我们几个老骨头住哪里都是一样。而且这次是来交商议祓禊事宜的，就不要贪图享受了。”最先发话的魏然上人，掸尘阁大长老，昂然派的开山师祖。
“你是为了方便喝酒吧魏老头。还有上楼的时候我看见你找门口那位小姐要电话了吧。”魏然为老不尊，由来已久。他为此给出的理由是“我这辈子都献给了掸尘阁，现在不管事了就该享受私人生活”。
“且不管魏老头……不，魏然大长老的意见。剩下几位长老，你们代表门派之尊，如果联系日本神宫的话，应该能住到更好的地方去，你们看是不是……”
“我觉得住哪里都无所谓啦，有网就行。”一个拿着手机看屏幕的老头说道，这是太行门的前任掌门，退任后在徒弟们的带领下走上了手机游戏的不归路。
“我也不喜欢神宫那边，购物太不方便。哎哟，我差点忘了，夫人要我买什么来着……”这个翻行李找购物便条的老者，是青城派的前任长门，出了名的妻管严。
其他几个前任长门也是各式各样的理由，总之结论上来说，长老们是铁了心住定这里了。
“唉。”夏言用手捂住脸，“真不想说自己是他们教出来的啊。”
“怎么样，我找的地方不错吧。”濑久站在夏言边上，拍拍夏言的肩膀。夏言顺手抓住，向下一扭。濑久“啊”一声痛呼，半跪在地。“夏言你做什么啊，疼。”
“你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啊你。”夏言咬牙切齿，手上力道加重。慕璃之前提到的掸尘阁长老代表团提前来到日本，第一站就是夏言所在的千叶，还是魏然上人的主意，说什么“我徒孙在千叶有人。”看着一群白发苍苍的老者来投奔自己，夏言只得连夜向濑久打听旅馆住处。结果濑久以“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为开头，劝诱夏言带着整个长老团的人来到了这里。
“夏言，你做什么嘛。人家给我们找了这个好一个地方，你不要辜负人家的心意。”魏然上人看到濑久被夏言折磨，上前阻止。魏然上人帮濑久脱困之后，朝他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这个，喝酒，哪里地，有。”
“啊，喝酒是吧。”濑久看懂了魏然上人的意思，嬉笑地把住魏然上人的肩膀，用很生硬的中文说：“这边，这边。酒，姑娘，有。”两人便称兄道弟一般地走下楼去。
一股浓浓的绝望感从夏言心底涌上来，混合着夏言几日一无所获的调查结果，让他相当烦躁。之前夏言出于莫名的冲动，以一己之力对千叶县的连续聚发进行调查，结果二十三个魍聚爆发点全部是灵脉节点，完全支持连锁聚发的自然发生条件。完全得不到满足的夏言，在床上辗转反侧。
隔天，夏言去长老会住处的时候，面容憔悴，双目无神，让濑久吓了一跳：“夏言你昨晚也去喝酒了？你要喝酒和我们一起啊，我还能找人陪你喝。”
“我喝个……”夏言正要说话，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过去，又想到怎么找濑久帮忙了：“你说你能找到人吧。”
“恩。什么舞厅酒吧里的姑娘……”
“千叶县的警察局。”
“警察局里的姑娘？”
“我要进去。”
隔天晚上，夏言坐在警察局的值班室里面，面前是茫茫多的刑事案件卷宗。都是千叶县从1990年迄今所有的刑事案件记录。
“你究竟要找什么啊？”濑久杵着拐杖进来，“竟然要来警察局。”
“没想到你还真有门道。下次我想去国会也拜托你了。”
“夏言……”濑久为了找人通融让他们看卷宗，耗费了大量口舌和体力，已经无力吐槽夏言了。
“这些卷宗，你帮我念一下。”
“什么？”濑久看着一米高的文件山，瞠目结舌。
“我日语的读写不是很好，你帮我念一下这些卷宗。只念概要部分就可以了。”
“开什么玩笑，这么多东西我要念到什么时候。你要知道，我现在有伤……”
“我教你通臂拳。”
“夏言我真的不行，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教你炮锤。”
“你教我拳法是很好，但是你要考虑我的实际状况……”
“我教你金刚不坏功。”
“1990年五月八日，在第三街区……”濑久开始念卷宗的摘要了。夏言在脑内构建了一张地图，濑久每说一个案件，夏言就把这个案件在脑中标记出来。案件的内容决定影响的强度，谋杀，抢劫，过失伤人……夏言在脑中仔细衡量每一个案件所能引发的执念，再根据事发地点，联想这个案件会影响哪个地方的节点，可能生成多少魍。值班室的空调被夏言开到十六度，可夏言的身体却热度惊人。汗水一个一个划过夏言微阖的眼皮，鼻梁，汇集到下巴，再一大颗一大颗地滴在地板上。濑久已经被冷得不行，找了一件毛毯裹着，用沙哑疲惫的声音继续阅读卷宗。
凌晨四点，濑久读完最后一个卷宗的时候，夏言身体前倾，倒在桌子上。濑久急忙去扶，发现夏言身体热得像一块烧红的铁。
“夏言你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没有……”夏言虚弱地挤出两个字。
“什么没有？”
“这二十年来最恶劣的刑事案件都正好在这些节点附近，足以引起这个强度的连锁聚发。疑点，没有。”
“夏言你烧糊涂了吧。”
“不爽……肯定还有没看到的是吧，濑久你偷懒没拿完是吧。”夏言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子，朝着档案室走去，不慎砰地一下撞到一个档案柜，上面的档案哗啦啦掉出来，把虚弱的夏言砸到地上，埋了起来。
“夏言。”濑久冲上去，从文件里把夏言刨出来。
“你看，这不都是档案么，这是……”夏言死死地盯着一份档案。“濑久念给我听，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一次罢工游行啦。这些是民事问题的档案。有些不属于刑事问题的案件，因为最后闹得比较大，也在这里归档了。”
“民事问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言意识到自己窄化了思考，总想案件中被害人的受害程度对执念的影响，却忘了考虑案件中被害人的数目这一重要因素。虽然每一个受害人所受的侵害较小而产生的执念较为微弱，但是复数个统一的微弱执念叠加在一起却能与恶劣案件中产生的执念比肩。如是考虑之后，夏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十分明了。
“濑久，把这些文件也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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